温习

废话

【必泽】注目

  自我感觉严重ooc,此篇又名《二娇娇的表演时间》😂

然后,偏长,1w出点儿头(但是我觉得内容特别水)



  又是那种感觉,没由来的烦躁厌恶,明明只是一两道注视的目光而已,李承泽却压不住内心的无名怒气甚至有有一阵眩晕和呕吐感,他努力跪的端正些,努力去忽视周围侍从偷偷打量的目光,埋着头,恭敬得有些卑微虚假。

  他知道正前方的庆帝也在看着他,这同样令他难受,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李承泽很讨厌被他人注视,哪怕看着他的人没有任何言语动作,只是那些目光就让他百爪挠心一般坐立不安。

  很久之前,二皇子还不是这般骄奢淫逸,出门也不必清街,但自从他开始讨厌别人注视的目光,他便不得不这样做,他忍受不了哪怕一道目光,以及那目光里的意味,或是好奇探究,或是冷嘲热讽,或是阴险疯狂......他不愿看,也不愿被这样的目光看。

  手心背后都是冷汗,这是李承泽每次见庆帝的常态,并不是因为害怕,更像是出于不安和厌恶,那种想要逃离却无处可逃的不安,那种不愿面对却无路可退的厌恶。他不满这样的自己,也无奈这样的境地。

  庆帝依旧是随便的衣着,半躺在椅子里:“这事就这么定了,你也回去准备准备。”没有询问李承泽的意见,是命令是安排,是一场早有预谋的戏剧,庆帝是唯一的主导者。  

  李承泽起身行礼,逃跑一般,离开了这地方,即便背对着庆帝,他也知道他的父亲注视着他背影的目光肯定是平静复杂,埋着深深的计策谋划。只是这次,却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他的心很乱。

  他出了殿门,不需找寻,他便看见了谢必安,像往常无数次陪同他来见庆帝一样,谢必安还站在那个位置等他——谢必安是没资格进殿内的。

  往常,李承泽看见这身影都能忘掉见庆帝的不愉快,只是今日不同。他缓步走到谢必安身边:“走吧。”脚步却没有停,像是想甩掉什么东西。

  谢必安没有说话,只是跟上了他的脚步,他看出来李承泽今天出来时与往常不同,从他推门出来时就发现了,二殿下的眼底没有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面上没什么表现,但是微蹙的眉头以及深深的眼神都告诉谢必安,今天庆帝做的决定让李承泽难以接受。

  一路沉默,谢必安很少过问不该问的事情,李承泽不想说,无论什么,他都不问,李承泽想说,无论什么,他都愿听。

  “必安......”李承泽迈着不急不缓的步子,也未曾回头,只是唤了一声名字。接下来他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又是一片安静。

  “陛下赐婚了。”李承泽似乎有些局促,却又假装镇定,用手指拨了拨腰间挂着的玉佩,“我和叶灵儿。”他微微偏头,匆匆瞥了一眼身后的侍卫,似乎想从他的脸上读出些什么,只是谢必安恭恭敬敬地跟在他身后微微低头,脸上没有任何情绪。

  没有了下文,他们一路走到宫门,谢必安替李承泽掀开了马车的帘子,李承泽定在马车前,缩在袖中的手轻轻握起来拳:“婚期一个月后。”难道谢必安没什么想说的吗?

  当李承泽跪在殿上听到庆帝说出这件事情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想驳回,却与庆帝的目光相撞,这一撞撞得李承泽头晕目眩,高高在上的那个所谓父亲,静静地看着他,眼神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冰凉,近乎残忍的威胁。

  李承泽脑中杂乱,恍惚着想起了谢必安的脸,那张总是不苟言笑冷面冷眼的脸。这人此时就在殿外等他,肯定站的笔直,看着殿门,等自己推开那门。

   谢必安的目光仿佛有什么魔力,那种不会让李承泽不舒服的魔力。那目光总是平淡,却正是这份平淡叫李承泽分外喜欢,因为这份平淡里不掺杂着杂质,没有世事的纷繁复杂没有权利的明争暗斗,只有那份简简单单的真诚,在李承泽的世界里无比稀缺的真诚。

  二皇子的府上下人不多,李承泽说怕闹喜静,却没有说他是不喜那些下人在暗地里的打量,无论善意还是恶意,他都受不了。唯独谢必安常常跟在他左右,这人有个特点,不论在哪里总是目不斜视,规规矩矩地看着前方,要么就是低头看着足尖,因而李承泽与他在一起时便不会有那种烦躁不安,甚至有些时候李承泽还挺愿意看谢必安的眼睛,看那人有些惊慌的想要避开自己的目光,却在几经辗转之后迎上自己的目光,把那份平淡毫无保留地捧到自己面前。

  至此,李承泽明白了,他并不是讨厌别人的目光,他只是讨厌那些人目光背后的诡计虚伪,倘若人人能像谢必安这样真诚地看他,任是谁也不会讨厌吧。

  不待李承泽说话,庆帝便一锤定音,他在心里长叹,回天无力,他不是范闲,他没有跟庆帝叫板的余地。

  他从来都很期待离开庆帝的宫殿,推开大门看见谢必安的那一刻,他总觉着,见了那人便见了曙光,可以暂时抛开旁人的目光,只去回应那人平淡的注视。但是这次,他推门的手有些颤抖,他不知如何面对谢必安,他又有些期待谢必安知道这赐婚的反应。

  正如此刻,李承泽不肯上马车,他想,谢必安,你难道没什么想说的吗。

  李承泽没有从谢必安的脸上分辨出悲喜,但他看见那人撩开帘子的手攥紧了。

  “那回府以后就要开始置办了。”谢必安一边伸手想要扶李承泽上马车,一边闷着头恭敬地回答,语气如旧,听不出异常。

  李承泽有些失望,他笑着摇了摇头,笑得眼眶有些发涩,伸手借着谢必安的手臂登上了马车,就只是这样而已吗,谢必安。

  “传闻这叶小姐很是凶悍。”没头没脑的一句,“殿下可是不愿。”谢侍卫压低了声音。

  “罢了,无妨。”李承泽揉了揉发涩的眼睛,但是庆帝不管我愿不愿。谢必安扶着他的手无意识地加了些力气,随即又卸了力气,有些颓唐。李承泽暗暗翘了翘嘴角,原来你也不是永远没有波澜啊,谢必安。

  

  


  李承泽看见了跪在地上人,是他自己,只是更小些,他明白了,他又做梦了。庆帝坐在不远处,目光紧锁着跪在地上的李承泽。现在他已经记不清楚那次是因为什么事情了,他只记得他在庆帝面前跪了一夜,庆帝看着他看了一夜,好像还有侍从,也陪着站了一夜,同样也在打量着他。纵使再小,他也看出那些目光不善,先不说庆帝捉摸不透的凝视,单是那些侍从的眼神就满是冷漠,甚至毫不掩饰的嘲讽,他们似乎都在说,二皇子,你完了。

  尚小的李承泽在天将拂晓之时终于听到庆帝开口,他说,教训也够了,回去吧。李承泽至今也没想明白那时候他到底犯了什么错,前因后果他也早忘了个七七八八,但是那一整夜的各式各样的目光却始终挥之不去。那是他第一次觉得那些目光令人作呕,他看见跪着的李承泽双手撑着地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踉踉跄跄地向殿外走,仿佛出了这宫殿就能得救一样。

  当推开那门,清晨的第一道光晃了他的眼,门外站着那个叫谢必安的侍卫,他在殿外等了一夜,盯着那殿门看了一夜。李承泽看着另一个年少些的自己几乎是摔进了谢必安的怀里,还没能说话,就干呕了起来,只是吐不出来什么,他依稀记得那次好像一天一夜不曾吃东西不曾喝口水,当然没什么能吐。他只是觉得恶心,发自内心的厌恶,膝盖以下几乎没有感觉,流了满脸的鼻涕眼泪也没有感觉。

  李承泽看着梦里的谢必安搂住了怀里的二殿下,一手轻轻拍着他的背替他顺气,他说,没事了没事了。

  他冷静地看着这一切,仿佛事不关己一般,这梦他做了不知几遍,他早习惯了早麻木了。眼前的一切开始模糊了。

  李承泽从睡梦中醒来,他揉了揉眉心,眯眼看了看四周,看天色还是下午。他压下心中的苦涩,没事的过去了,你该习惯了,李承泽。

  没看见谢必安,他才想起来,自从庆帝赐婚已经半月有余了,这几天府上不多的下人忙得乱成一团,连谢必安他们这些侍卫也需要帮着置办物件,他本可以再添些人手,但是他不想,这些人,用惯了,放心。

  “进来吧。”李承泽坐的端正了些,他早猜到她会来,只是没想到过来这么些天才来。安静了片刻,接着窗子被粗暴地推开,翻进来一个红衣的女人,是叶灵儿。这人此刻一脸恼怒的站在李承泽面前,就差直接动手了。

  “下次记得走正门,虽然还没成亲,但是来看看夫婿还是可以的,咱们不怕那些人说三道四,翻窗再弄伤了可不好。”李承泽似笑非笑地看着叶灵儿,随手拿起了果盘里的一只橘子,“叶小姐要不要尝一尝。”

  叶灵儿涨红了脸:“不必了,二殿下对这赐婚没什么看法吗?”

  “很好啊,难道叶小姐觉得不妥吗?”李承泽自顾自地剥起了橘子,带一丝玩笑意味,毫不避讳地看着叶灵儿的眼睛。这双眼睛,也很干净,真可惜怎么也跟自己扯上了关系。

  “很不妥!”果然叶灵儿并没有把彬彬有礼的样子保持很久,“我才不要嫁人,特别是嫁给一个我都没怎么见过的人!”她焦躁地在房里踱步:“二殿下,你就不能跟陛下说说,取消这事儿吗?喂,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你说话呀你!”

  李承泽不慌不忙地吃掉手里的橘子,这次竟然细细嚼完咽下了才开口说话:“要是能取消,叶小姐今天就不用来找我了。”他看着叶灵儿眼里的最后一点希望也暗淡了,清秀的脸愁苦的皱了起来。

  “哎呀,承泽竟是如此不堪吗?叶小姐何苦这般嫌弃。”回应李承泽的是叶灵儿的吼叫,都这时候了还开玩笑。

  “既然这样的话,承泽只好委屈自己成全叶小姐啦。”李承泽却是全然不管暴躁的叶灵儿,“这亲是必须要成了,但是我们只做个样子还是各过各的,叶小姐就当来我二皇子府常住,权当是......”

  “那怎么行!”话没说完,叶灵儿紧接着又吼了起来,“那我这一辈子不都要待在这儿了?不成不成。”

  “叶小姐别心急啊,承泽现在在做一件事,这事要是成了,自然能还你一个自由之身,这事要是不成......”李承泽收敛了笑,突然有些沉重,“那也没关系,反而更能给叶小姐自由了。”

  “真的吗?什么好事?”叶灵儿将信将疑,李承泽说,秘密。没等叶灵儿再发作,他眨了眨眼睛:“谢必安要回来了,我这侍卫可是天生冷脸,对我都没个好脸色,我怕他冲撞了叶小姐啊。”

  叶灵儿瘪瘪嘴,人家都下了逐客令,还凭什么赖着,于是默默地在攀上窗子,听着李承泽懒洋洋地嘱咐,顺便把窗关上,风大,没好气地拍上了窗户。

  李承泽独自笑了,这叶灵儿倒也不讨厌,她的目光并不令李承泽难以忍受,只是她太吵了,不像他天生冷脸的谢必安。正这样想着,他便听见门外的脚步声,他认得,是谢必安的,平稳从容。

  谢必安拱手:“殿下,可是有人来过?”他在走廊上听到李承泽房里有声响,推门进来他便闻到陌生的气味,只是见到二殿下没事他才放松了些。

  “没有。”李承泽低头在果盘里又摸出一个橘子,“必安啊,这些天忙坏了吧?”

  “是属下应该做的。”谢必安皱了眉,分明是有人来过,为何二殿下不说。

  “等忙的差不多了,你歇两天。”李承泽仰头看他,带点笑意,谢必安却琢磨不懂他的意思,只是有些失落,说不上来为什么,他再吸了吸鼻子,这味道应当是女人的脂粉味,突然有些明了,失落更甚。

  “过来,伸手。”李承泽向谢必安招手,把手里剥好的橘子放进了他手里,“挺甜的,你尝尝。”于是谢侍卫捧宝一样捧着那橘子出了房门。他那剑客敏锐的直觉此刻失效了,以至于他没发现李承泽看着他的背影笑得缱绻。

  



  二皇子大婚这天很是热闹,各路人马纷沓至来,不论是谁的麾下此刻都满脸堆笑,不停说着祝福的话。庆帝甚至从宫里拨了些人到二皇子府上帮忙,一切都忙碌而有序,看上去倒是一派喜庆欢快的模样。

  谢必安这天果然没有被分配任务,一般他是跟在二皇子左右的,只是今天不需要再跟着了。看家护院的工作自然有人做,此刻的谢必安难得清闲,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但是他却找不到什么可以做的事情,于是习惯性的早起之后,便在房里练剑,期间碰坏了不少器物,他叹了口气,收了剑,坐到桌子边上,开始擦剑。反复擦了十来回,府上开始了新一轮的喧闹,他抬头细细听了听,应该是殿下接亲回来了。

  谢必安胡乱在剑上抹了两把,终究是擦不下去了,他想出门看看,殿下今天会是什么样子呢,虽然殿下不常穿,但谢必安总觉得红色很适合李承泽。每逢宫里庆帝太后之类的有寿辰,李承泽少不得去祝贺,大多会穿些颜色喜庆的衣服。谢必安照旧在外面等他,常常是到半夜,但一瞧见一身红衣的李承泽走出殿门,他就觉得夜都亮了。

  他听着喧闹渐渐向相反方向走去,他这侍卫住的偏院倒也落得清静。谢必安没有出去,心里没由来的烦闷,理智告诉他应该祝贺二殿下,直觉告诉他,他做不到。

  站起身来,却又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能又坐下,这是怎么了?他脑子里总浮现李承泽的着红色喜服的模样,这人天生肤色偏白,红色一衬肯定更显得无瑕,此刻他必定在笑,不管是不是发自内心的笑,在谢必安看来都好,李承泽的真笑假笑冷笑苦笑嗤笑,哪怕少有的傻笑,甚至是所有表情,一举一动,在谢必安看来,都好。

  他皱了皱眉,努力不去想李承泽,他觉得有必要送点什么给他二殿下,当是贺礼。他从床底下拉出一个箱子,谢必安有点价值的东西都放在这里了。

  翻来翻去,实在是没什么东西,无非是几把曾经用过的剑,虽然跟着李承泽月俸不少,但他很少花钱,也不缺什么,所以银子还是银子,总不能送一对二殿下给的银子作为给二殿下的贺礼吧。再者是一块玉佩,那玉佩还是先前李承泽不要了的。

  指尖触及那玉佩,谢必安愣住了,还是很多年前的那天晚上,也是一次宫里宴会。他在门外等到半夜,李承泽终于出来了,还没走近就闻到那人身上浓重的酒气,他快步上前,扶住了二殿下,入目是那人苦楚的脸。他有些慌了,这幅样子的李承泽像极了更多年前那次,在庆帝面前跪了一夜的他,然而这次似乎更严重些。

  谢必安记得他没有问怎么了,他像许多年一样拍李承泽的背,告诉他,没事了没事了。也不管其他陆陆续续从殿里出来的人们,他半扶半抱着李承泽说,回家吧。

  也不知道那时候李承泽是不是喝醉了,也就跟着谢必安走,脸上没什么过多的表情甚至可以说有些迷茫,脸颊上染着红晕,眼神却很冷静,他靠在谢必安怀里,沉默的可怕。

  “都是假的,现在连幻想也不用了,假的......我不过只是个......”也不知道是醉话还是什么,李承泽突然闷声道,尾音有些颤抖,带点哭腔。他扯下腰间的一块玉佩,那是庆帝之前给他的,他曾经喜欢的很,谢必安常见他看着玉佩微笑。他盯着玉佩,眼半睁半闭,胡乱把玉佩塞到了谢必安手里:“我不要了。”

  谢必安将他搂得紧些,心也跟着发紧:“殿下,没事了,我是真的,还有我是真的。”

  李承泽又安静了许久,突然笑了,他借着酒劲,伸手揽了谢必安的腰:“我知道。”声音轻轻的,很疲倦,渐渐听不清了,他好像咕哝了一句,万幸。然后便不再做声。

  从那以后,这玉佩就到了谢必安这里,毕竟是李承泽亲手给他的,他舍不得扔。他没问李承泽那天发生了什么,只是那天以后李承泽突然开始对夺嫡分外上心,略做猜测,怕只是那天李承泽知道了些真相吧,那些叫人寒心的真相。但是不论原因是什么,不管结果是什么,谢必安都跟着李承泽,因为他是真的。

  谢必安摸了摸那玉佩,叹了口气,又盖上了箱子,连个像样的贺礼都拿不出啊。

  



  入夜,二皇子府人声鼎沸,晚宴已经持续了好一会儿。

  李承泽有些头疼,但还是努力笑着回应人们的敬酒,他觉得再不结束他快疯了,一整天的喧嚣吵的他心神不宁,他总想到谢必安,骑马迎亲的时候想到,拜天地的时候想到,现在也会想到,不知道一天没见,必安在做什么呢。

  又是几番吵闹,一切终于落幕,只留下一片狼藉和精疲力尽的李承泽。结束了,演这样一场戏真是累人,叶灵儿倒可以早早回房,自己还要在这应付。他对着面前剩半杯酒的酒杯,看着杯中自己的倒影,刚刚喝了不少,有些晕。他理了理头发,整了整衣服,冲着自己的倒影微微一笑起身离开。

  吹着晚风,李承泽脑内的昏涨稍微好了些。 偏院里很安静,仆人们还在收拾,主院那里灯火通明,这边只有一片无声的夜。李承泽推开了谢必安的房门,这个时辰应是睡了。

  “殿下?”黑暗中传来谢必安的声音,有些沙哑。

  “还没睡吗,怎么不点灯。”李承泽适应了一会儿才借着月光看见那个坐在桌边的身影。房间里很冷,没什么烟火气,李承泽下意识的拉了拉衣领。

  黑暗里一片窸窸窣窣的声音,不多时,房间亮了起来,谢必安点上了灯。他想了一天李承泽穿喜服会是什么样子,却如何也没有想到真正见到时会是这边摄人心神。整个屋子似乎都因他而多了生气。

  这人应该喝了不少酒,眼角有些泛红眼神也有些恍惚,唇角噙着笑,正认真地看着自己。

  李承泽看着谢必安,从那张冷脸上硬是看出了落寞萧瑟,这样的神情是李承泽未曾在谢必安脸上见过的。

  过了一会儿,谢必安才想起来回答:“这就睡了,殿下来做什么?”李承泽却没有回答他,摇摇晃晃地走过来,也不知道是不是醉了,反正歪歪斜斜地撞到了他怀里:“必安你不会说谎,衣服穿得好好的,我看不见吗?”

  怀里的李承泽是温软的一团,撩拨了谢必安的心绪,他有些尴尬地挑了挑眉,不等他解释,李承泽就借着他的胳膊从他怀里撑起身子,一手指了指桌上:“我特意差人给你送的酒,你没喝?”

  “必安不常喝酒,酒喝多了出剑不稳。”谢必安一手扶着李承泽,一手抓着身侧的衣服有些紧张。李承泽像还要说什么,却先是腰一弓,吐了出来,特别巧,全在谢侍卫身上。

  谢必安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手却是很迅速地扒拉开李承泽,免得他弄脏了自己的衣服,顾不得自己一边肩头上的污秽,先扶着他坐下。

  “殿下可还好,喝些水。”单手倒了杯水递给李承泽。

  “无妨无妨,这吐出来脑子反而清醒了。”李承泽拍了拍胸口,似有些歉疚,捧着水杯抬眼瞧着谢必安,“你快把衣服换了,明日我送你套新的。”

  “你换呀,愣着干嘛?”李承泽含着水漱口,声音模糊不清。谢必安却还是没什么动作,有些犹豫地看着他。“怎么?我帮你换?”李承泽吐了口中的水,玩味地冲他笑了笑。

  “不敢。”谢必安认命地开始解衣服,“殿下,可还有事,叶......二皇妃还等着殿下呢。”提到这里,他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李承泽把这一切尽收眼底,心情颇好地笑了笑,也不搭话,只是直勾勾地看着谢必安脱衣服。谢必安只剩一件白色的贴身里衣了,李承泽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站起身来,快步向外走,还一边喊着:“你等会儿,别动,等我回来。”谢必安听话地站在原地,目光直追着李承泽出了门外。

  



  李承泽在推开房门的瞬间看到一个人影从桌边窜到了床上,端正坐好的同时还不忘扯过一边的盖头胡乱盖在头上。慌乱之中应该还碰到了桌凳杯盏,一阵乒乒乓乓。

  “夫人这是闹哪样啊?”李承泽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别紧张,是我。”他慢悠悠地晃进屋内,没等他再开口调侃,叶灵儿已经一把又扯下了盖头,吼了起来:“什么夫人,不许叫!”

  “哎呀,叶小姐,承泽就开个玩笑,不必动怒。”李承泽也没管叶灵儿张牙舞爪的样子,直接掠过她开始满屋子翻找东西。

  “你干嘛?”叶灵儿看他忙来忙去,有些好奇,又坐到桌子边上,端起了刚刚慌乱中扔下的酒杯,毫不顾忌地一口喝掉。

  “找东西啊,今天我把房间留给叶小姐一个人,不用感谢我。”李承泽也不抬头,扒拉出来许多衣服,丢得满地都是,突然笑了一声,抱起了一件衣服,团在了怀里,只看见是红色的,“找到了,那就不打扰叶小姐了,早些歇息,明天还要一起演些戏呢。”

  叶灵儿冷冷地笑了一声:“怎么,二殿下出去寻欢作乐了?”李承泽也不气恼:“准确来说还不用出去,就在府上,叶小姐若是愿意也可以自行寻欢作乐,承泽是没有意见的,毕竟我们也是互相方便嘛。”说着抬脚就向外走。

  “跟你那个侍卫?”叶灵儿小声嘀咕了一句,却不想已经出了门的李承泽在回身关门的时候很认真的说到,他叫谢必安。

  谢必安当真一直站在原地,等李承泽的脚步渐渐远离又渐渐靠近,他自然琢磨不透自家殿下要做什么,但还是照他吩咐做了,谢必安并不喜欢等待,但是想到等的是李承泽,这些似乎又不那么糟糕了。他甚至有些喜欢这样的等待,因而每次在殿门外等待李承泽出来的过程都不难熬,谢必安很喜欢看李承泽推门出来见到他后的样子,那份一闪而过却真真切切的欣喜,每每这个时候,谢必安就觉得什么都值得。

  他听见了李承泽的脚步声,下一秒那人就在门边探出了头,小跑着向他奔来。不自觉间,软了神色。李承泽有些得意地向他展示怀里抱着的衣服:“来来来,必安你穿这个,虽然是我穿过的,你将就一下。”说着就抖开衣服要往他身上套。

  谢必安看着那件红色的礼服,更猜不透他二殿下的意思了:“必安自己有衣服。”李承泽装作生气垮了嘴角:“让你穿就穿。”接着恨恨地咬了咬牙,“你这木头。”

  只是李承泽手忙脚乱了好一阵也并没有什么作用,最后还是谢必安自己乖乖穿好了衣服,李承泽摸着光滑的下巴,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不错不错,之前我穿有些宽大,你穿刚好,转一圈我瞧瞧。”谢必安更少穿这类颜色鲜艳的华服,似乎有些不适应,僵硬地原地转了一圈:“殿下要做什么?”

  “还不明显吗?”李承泽刚刚还在赞赏谢必安穿什么都合适现在又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他张开双臂微微昂起下巴:“你看你看,我穿着什么,你穿着什么,穿成这样该干什么?”

  谢必安懂了,他打量了一下一身红衣的李承泽,又低头看了看一身红衣自己,脑子里有一个念头,太逾矩了。但不可否认,这般场景,他做梦都想但做梦都不敢。

  “我跟叶小姐早商量好了,一个不想嫁一个不想娶,那就一起给整个庆国演场戏嘛。”李承泽似乎很满意谢必安如梦初醒却又不敢置信的神情,还要再进一步,“必安你这两天是不是吃醋了。”说着那张狡黠笑着的脸凑得离谢必安更近了,眉目间皆是笑意。

  谢必安缓了很久,他颤着声说:“不敢。”李承泽显然听得厌烦了,他顺手拿起桌上的酒壶,也不顾谢必安想要阻拦,仰头就是一口,接着一把揽过谢必安的脖子,堵上那人欲说什么的嘴。

  呼吸交融间,空气似乎都跟着升温,他将那口酒尽数渡给了谢必安,未在谢必安唇上过分逗留,李承泽凑到他的耳边,轻声呢喃:“那现在我有个亲想跟谢侍卫成一下,谢侍卫,你敢吗?”

  等谢必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把自家殿下搂进了怀里,在李承泽的脖颈处落下一个虔诚的吻,然后一路吻到那人嘴角,细密的轻柔的,倾注了一个剑客能有的所有温情。他听见自己在说,那便多有冒犯了。

  一滴眼泪及时唤醒了谢必安的理智,李承泽看着他,湿了眼角。他有些慌张,记不清多久没见殿下哭过了,他伸手去摩挲殿下的眼角,将那滴泪融进了自己的皮肤,指尖有一丝灼痛。

  李承泽看着谢必安,准确来说是看着谢必安此刻穿着的衣服,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眼角溢出的泪:“这些都不像真的。”他也抬手,覆在了谢必安的手上。

  他看着那件礼服,又想起来那个晚上,那个终于让他对一切不再抱幻想的晚上。庆帝的眼神他到今日也忘不了,盯着他时没有任何的怜悯那双眼睛,告诉他,你不过只是一块磨刀石,一方垫脚砖,周围并没有人在意他的无措,甚至还带些看好戏的意味,他的门下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太子门下一片得意洋洋的景象。他记不清那时的感受了,现在想来只剩下麻木,但他记得,那天也喝了很多,那天也像这样在谢必安怀里哭过。

  谢必安紧张地看着李承泽,听得他半天只说了这么一句话,眼泪却止不住。他仿佛着了魔一般,低头去亲吻李承泽的眼角,也不管那泪是不是苦涩冰凉,他甘之如饴。

“我是真的,没事的殿下,还有我。”谢必安自知不会说话,只是一遍一遍重复,我是真的。他想起来多年前的那个夜晚,他也这样告诉李承泽,他是真的,他也是这样重复,看着怀里的人终于不再哽咽,听到怀里的人轻声说,万幸。 

  “我知道。”李承泽有些扭捏地偏过头,于是他通红的耳尖暴露在了谢必安的眼前,谢必安看着李承泽微微翘起的嘴角和微微泛红的侧脸,不由自主地跟着扬了扬嘴角。

  “别停,继续,证明给我看,你是真的。”李承泽不知何时已经解开了谢必安的腰带,咕哝了一句,“早知道刚刚不给你穿衣服了,现在还得脱掉。”但是发红的脸和发颤的手暴露了此人其实并不像表现出的那般从容。

  “成亲,仪式还是要有的。”谢必安一边骂自己无礼一边抱起了自家殿下。太逾矩了。

  

  翌日,李承泽很早就醒了,悄悄下了床,不小心牵扯了痛处,扶着腰瞪了一眼似乎还在睡着的谢侍卫,真是的,今天还有很多事要做。嘴角却在不自觉的上扬,轻手轻脚地穿好衣服,这项工程花了不少时间,但今天这事儿断是不能让下人做的,他看着自己满身不可描述,叹了口气。没有叫醒谢必安,独自出了门。

  谢必安在他关门后睁眼,其实他早就醒了,还盯着李承泽看了半天,却在李承泽醒的时候,不知道如何面对殿下,选择了装死。现在李承泽走了,却又有些空落落的,但他已经说服了自己,反正是殿下的人随便他怎么用,其他的,别无奢求。

  等他出了房门才知道李承泽已经和叶灵儿一起进宫了,这大婚第二天,总有些事情要做。谢必安默默提了剑,那今日也无事可做了,练剑吧。

  直到天黑,二殿下才回府。谢必安真的练了一天剑,不然他总会想到些不该想的东西。

  谢侍卫已经准备吹灯歇息了,房门被推开,李承泽懒洋洋地靠在门框上,神色有些疲倦,却毫不吝啬对他的笑:“谢必安,你就没什么跟我说的?”

  “是属下冒......”谢必安说着要下跪请罪,却被李承泽打断:“你这人啊,别说了,我不听。”抬步进了房间,拉住了谢必安。

  “不过,我可有话跟你说。”他掰过谢必安的脸,不知是不是故意的稍微偏了头,恰好露出了脖子上的一点红痕,看到谢侍卫红了脸,似乎很满意这个效果,有些恶劣地笑出声来,心说这人也有脸红的时候,顿时昨天晚上被他几句话说到害羞的事情可以翻篇了。他清了清嗓子,很认真地看着谢必安的眼睛。

  “万幸,让我在不太美好的世界遇到不算糟糕的你。”

  “还有,我也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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